巴黎圣母院
放假了
沮丧的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猪头的学习成绩提高到了倒数第二名。假期该怎么过呢?猪头时常想。
旋转木马的音乐响起在了猪头的镇子上。哦,是茨冈人(吉普赛人)的马戏团来了。他们在大街上,全城的人都来观看。穿着碎花裙子的妇女们敲着小鼓在翩翩起舞,男子们戴着尖顶小毡帽吹着卡那利奥之笛。过后,茨冈人在海边撑起帐篷,搭起各种各样的游乐场所。
猪头也观摩了,却丝毫提不起兴趣,不住的在打哈欠。
夜里,妈妈让猪头去给叔叔送一袋花种。
叔叔的家很远,走在路上,看不到月亮,四周黑漆漆的,猪头的灯笼也被乞丐抢去生火做饭了。猪头迷了路,跌跌撞撞的不知走了多远,突然看到海岸边灯火通明,他奔跑过去,发现这里是茨冈人的营地,可茨冈人看到猪头都惊惶失措,喊叫着:“satan!satan!”
等猪头刚反应过来,一张网已从天而降罩在他身上了。茨冈人纷纷从帐篷出来围在他身旁指指点点的说着:“whats this?”“I dont know ,maybe a kind of animals that we havent seen.”不知谁喊了一句:“This is a present from our god ,we can use it to earn money!”茨冈人欢呼一片,手拉手围着猪头跳起了舞。
随后,猪头被茨冈人拉出渔网,他拼命的挣扎着,可还是被丢进了大铁笼。茨冈人走后,笼子里的两只狗对猪头说:“喂,侬是撒拧人啦?摸样人不人,猪不猪的,到这找死啊?”猪头露出牙齿朝两只狗“汪汪汪”狂吠三声。狗躲在笼子一角不再敢吭声。
第二天早上,猪头被颠醒了,茨冈人的大篷车已经上了路。他看到笼子外面有个头发又黑又长的女孩子在静静的看着书。猪头有些口渴,伸出手拍了女孩一下,女孩显然被吓了一跳,肩膀条件反射似的一耸,她转过了脸,受刚才的惊吓,面孔有些僵硬,可很快就转为微笑了,热情的问着:“您有什么问题吗?”和别的茨冈人不同的是,这个女孩的皮肤白的就象家乡的铃兰花,没有丝毫的瑕疵,还有一双黑亮的眼睛,宛如旧式庭院里月下的一泓池水,可里面映出的却是猪头那张已看的呆滞住的脸。女孩再一次问道:“请问您?......”猪头缓过神来,恭敬的回答:“麻烦您给我一杯水。”“好啊”女孩跳下车就去找水了。
猪头忽然间觉得被茨冈人俘虏并不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不一会,女孩拿着水回来了。递给猪头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看起了书。
猪头透过铁栏杆拼命盯着女孩子看。
女孩子的余光察觉到了这一切,她显得有些害怕,不敢正视猪头,谨慎的问着:“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猪头反倒被问住了,张着口不知该怎么回答,目光不停的游移着仿佛在寻找什么合适的借口。“啊,您在看什么书呢?”
“《巴黎圣母院》,读过吗?”
“啊,好象,哦,没......”猪头想着:斐子一定读过的。
猪头问:“那么,是我国哪一位作家写的呢?”
“啊!您原来是法国人啊,我说您怎么和当地人长的不一样呢。我们团从波希米亚出来时路过法国的。哦,都忘了告诉您,作者是维克多.雨果。”
“哦,”猪头对自己说:“仿佛没听说过,大约是个外国人吧。”
猪头突然察觉出什么,急忙说:“对不起,您误会了,我是本地人,叫做猪头子枫,请多多关照”
“我叫玛利亚,来自波希米亚,在马戏团训练小动物。”
她突然喊着:“Coriado!Coriado!”一个怪物爬了起来,用鼻子顶着球转,猪头下意识的向后躲闪,大喊着:“怪物,妖怪,啊!”女孩急忙朝小动物挥了挥手,小动物又趴下了。女孩子来到猪头面前,不迭的鞠躬说:“对不起,让您受惊了,那个叫做海豹,您也许没见过......”
大篷车不停的在颠簸着,猪头与玛利亚也成了好朋友。猪头从谈话中知道,玛利亚的父母都被德国人杀了,她靠在这个马戏团卖艺为生,小的时候曾来过一次日本,因此可以讲一口流利的日本话。是啊,不仅美丽,还相当的聪明呢,这一口日语比玲子老师讲的好多了。猪头不禁这样想。
“那么,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东京的浅草”
“那么,干吗把我关在笼子里呢?”虽然猪头嘴上这样问,可心里却没有任何抱怨,毕竟这样美丽的女子是他不曾见过的,况且还是外国人呢。斐子的事情早已被他抛在九霄云外了。
玛利亚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耳朵,结结巴巴的说:“这其实是大人们的意思,我不想的,大概是象Coriado,Victor,Ed那样表演吧......”
“コリアド,ウイコト,エド?”
“对不起,忘记告诉您了,Coriado是小海豹,victor是您身旁的小花狗,Ed是那只白色的猪。”
“啊”猪头底下了头,显得有些悲伤,“原来是它们啊,和它们一个用途。”
时间象流水一样过去了,而幸福的猪头在与玛利亚的谈话中仿佛早已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嘎吱”大篷车停了下来。东京到了!
小时侯的梦想就是想来一次东京啊!,妈妈总说:“象你这样奇怪的孩子,到了东京,会被送进上野动物园的”。于是这个梦想就在猪头的大脑里停留了十六年却从未实现。
玛利亚把他们那辆大篷车的帘子一下掀了起来,突如其来的阳光让猪头有些受不了,他急忙用手遮住双眼。玛利亚拍了拍笼子,用带有点戏噱的口吻说道:“傻瓜,东京到了。”说完,两个茨冈男人把笼子抬进了已搭好的帐篷。
刚刚适应帐篷内昏暗光线的猪头第一个反应就是寻找玛利亚,可玛利亚却好象烟雾一样的消失了。心有些想要下沉的感觉,又冒出有些自我安慰的想法:大概是出去玩了吧。此时注意力分散下来的猪头突然发现帐篷里闪着淡蓝色的光,宛如大海的影子一般,猪头转过脸寻找到了光的源头-----一颗蓝色的透明球。
那蓝色的光以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着猪头,他这才发现球的后面映出一张人脸的轮廓,再仔细看,似乎看出一个瘦小的躯干,身上的色调和昏暗的帐篷几乎一致,而腿以下的身体已经与土的颜色完全相同了,几乎分辨不出来。突然,透明球一闪,猪头在瞬间看清了那张脸,是可以用圆规画出来的圆,加上说不清形状的斑点与皱纹,猪头直觉的这是藤原西饼屋里卖五日元的比萨饼,只是缺少了一些新鲜感。在这张脸上还突出着两个大而鼓的眼睛,眼袋因此显得很微不足道,长着一个突出的嘴,嘴唇已经被皱纹完全替代了。目光再向上移,这个人头上还戴着一顶美国电影《绿野仙踪》里东巫的那种尖而高的帽子。这时思路又回到玛利亚上,她长的好象电影里的主人公多罗茜啊。她的朋友,稻草人最终拥有了头脑,铁皮男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心脏,狮子君赢得了胆量。可是我现在有什么啊?一阵沉思过后,猪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
突然面前的那个怪人开口了:“你在想什么,我清楚”这是一种颤抖而粗糙的声音,但还可以听出是女人发出的。
“看玩笑,不可能,你讲。”
“是在想女人的事情吧”
猪头下意识的抚了自己的下鄂,没有口水啊。
“怎么会?......”
“是这个,叫做水晶球的......”
猪头把目光移到水晶球上,里面分明是玛利亚那张清秀的面孔,仿佛还在冲着他笑。露出的两颗小虎牙可爱极了。
“这? ......”
“吉普赛人懂巫术......”
“哦,那么, ......”一句话梗塞在喉头说不出来。
“是想问和玛利亚的将来吧?”
枫点了点头。
水晶球又发生了变化,玛利亚穿着白色的衣裙,羽化成天使向上飞着。
“怎么没有我?”
婆婆递过来一面镜子,说原因在这里面,猪头拿起照了照,说了声:“哦,我明白了。”便不再吭气。
“玛利亚变成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呢?”
“自己想吧。”
“年轻人就是好,我一辈子也没碰上个意中人......都是练这妖术耽误的啊!”
猪头不假思索的说:“不,我想主要原因是婆婆您的脸。”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突然水晶球的光影变的复杂起来,毫无规律的波动着。
一阵沉默,婆婆说:“唉,的确不想承认这个原因啊,不过,也许因为同样的原因,你与玛利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玛利亚这个孩子我从小看她长大的,她特别爱读王子与公主的故事,你照照镜子,哪点像王子。”
猪头陷入了痛苦,难道我的人生注定许给了斐子吗?
婆婆又开口了:“我为你施了法术,费了体力,本想你说话中听点,我不收你钱,可是,现在,你得付五日元。”
猪头偷偷笑道:“这老太婆到也知道自己长的像个比萨饼,知道自己值五块钱。”便翻开了兜,身上六个口袋居然没有一分钱,突然想起了妈妈的话:“猪头现在是大孩子了,给你钱,你会在外面学坏的。”
“我没钱。”猪头说。
婆婆刚要发作,帐篷外传来一阵铃铛般的笑声,玛利亚回来了。
玛利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婆婆与猪头。婆婆将伸出去要打猪头的手收了回去。玛利亚堆起一脸的笑容说:“婆婆好”然后给猪头使了一个眼色,掐了他一把,猪头慌忙鞠躬说道:“啊,对不起,刚才晚辈叨扰您了,我叫猪头子枫,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玛利亚也陪着他一起鞠躬,然后拿出一把钥匙替猪头打开笼子,拉着他出了帐篷。
“你真是个傻瓜啊!会相信婆婆这一套东西。”
猪头呆滞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迷茫。
玛利亚轻轻踢了猪头小腿一下,又说道:“与其说是巫术,不如说是骗人,利用人们的好奇心罢了,拿它骗骗东京的小孩子可以,你都这么大了......”
“可是那个水晶球?”
“插上电自然就会亮了。”
“哦”猪头答道。对于那神秘的蓝光还有水晶球里变幻的画面,猪头还在迷惑,可看到玛利亚毫不在乎的神情,仿佛觉得这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再问下去,一定会被嘲笑愚蠢的,于是就作罢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玛利亚开口了:“到我那里去吧。”
到了玛利亚的帐篷,猪头觉得这里比婆婆那间干净多了。墙壁上贴着为清凉油作广告的美人图,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粗糙条纹表面的花瓶,里面插着五颜六色的小花,猪头一个也不认识。花瓶的旁边立着一个装着桃木框的相片。
猪头把它拿起来,仔细的端详着,上面有四个人。正在收拾书架的玛利亚用余光察觉到了猪头的举动,走到猪头身旁,轻轻的夺下了相片,用手指不停的抚着,目光盯在上面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思。
“我看到这上面有你,小时侯的你。”猪头说。
玛利亚仍然保持先前的神态,沉默一阵后开口了:“他门是我的家人......关于父母的事,我对你说过的.......”
猪头感到自己伤害了玛利亚,急忙说道:“哦,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啪”玛利亚的一滴眼泪滴在了相片上,射进帐篷的一缕阳光照在这眼泪上面,让它闪烁出变幻的颜色。猪头注意到眼泪下面刚好是一位少年的脸。英俊的面孔在眼泪下显得更加鲜活,似乎还可以看的出生动的表情。
“这位是?”猪头指着那位少年。
玛利亚拿出手绢擦拭掉眼泪,强挤出笑颜说:“真不争气,怎么在猪头君面前哭了呢。让您看笑话了。”玛利亚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泪水在里面不停的打转,仿佛是能够一眼见底的清泉。猪头突然想起中曾根翔讲到的话:“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又突然间产生一种想把玛利亚紧紧抱住的念头,在现在猪头的眼里,玛利亚就是一个剔透的玻璃娃娃,一不抓紧就会摔碎。
猪头一伸出手,玛利亚就被过身去了。大概又要流眼泪,不想被猪头看到吧。
“他是我的哥哥,好了,我们不再说这个了。”说完,玛利亚把相片放会原来的位置。
玛利亚恢复了正常,说:“明天我们要演话剧,我当女主角,你是男主角。”
“真的!”猪头喊了出来。接着就陷入了与玛利亚的迷梦中,想着刚才哭泣的玛利亚,是那么令人疼爱。又想起水晶球里的画面----玛利亚羽化成天使,那大概预示着她要穿上白色婚纱和我结婚吧。
“奇怪的人,怎么好好的会流口水呢?”玛利亚看着他,感到有些困惑,不由得自言自语。
醒过来的猪头说:“还有什么事呢?”
玛利亚竖着眉毛,一面整理着衣服,一面说:“虽然第一次见到你感觉是有些奇怪,可还是有些出乎想象,居然会有这样的人,自己站在那里,露出傻傻的笑,还流下了口水,弄脏了我的房间。”
猪头的脸刷的红了,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失态了。
玛利亚拿出一顶黑色的中间写有“佛”字的帽子,还有一身类似和服的黑短袍,说:“你穿上看看。”
猪头什么也没有想就把衣服脱光了,准备穿上新衣服。玛利亚红着脸背过了身,生气的说着:“真是个讨厌的人,怎么能当着女孩子不穿衣服呢!”
猪头有些茫然,日本女人可不在乎这些啊,平时在一起洗澡也从不顾及,这也许是外国人的风俗不同吧。于是他很快穿上了那身衣服。
玛利亚转过了脸,说:“真像啊,也许连化妆都不需要呢。”然后她把一个耙子交到猪头手上。猪头也觉得自己像一个著名人物,不由得飘起来,对玛利亚说:“很帅吧!”玛利亚有力的说:“恩!”
因为得到玛利亚肯定的回答,猪头有了出去走一走的想法,他看见一些茨冈人在画招贴画,好奇的凑过去看,上面画着一个和尚骑着马,一个猴子拿着棍,还有一头猪拿着耙子。这不是我吗?不!这是猪八戒呀!”环顾四周,茨冈人围着他指指点点,不时议论点什么。猪头吼道:“混蛋!别以为你们说外语我就听不懂!”一个身材很像北条的茨冈男人从人群走了出来,说:“别以为你听不懂波希米亚语我们就不懂日语了。你说我们是什么?”接着他背过身用土语对人群说了一些话。茨冈人露出了愤怒的表情,猪头也不示弱,一把把帽子扔在地上。高大男人把猪头领口一揪,顺势将他抛在人群里面。
空气中回荡着吼叫声,地上扬起了尘土,鸟儿吓的都飞跑了。
过了好久,鸟儿“唧唧喳喳”的飞回来了。猪头平躺在地上,鼻孔不停的冒血,已经失去了知觉。恍惚中看到面前有一张美丽的面孔,那女子湿漉漉的头发触到了猪头的脸,他又清醒了一些。缓慢的说着:“原来 ......是......玛利亚”玛利亚点了点头,猪头伸出手,嘴里无力的呻吟着:“啊......啊......”她抓住了猪头的手,说:“我刚洗澡回来,就看见你成这个样子了。”
“我不想演了,我不当八戒。”
玛利亚没有说话,只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猪头。猪头也在看着这双眼睛。
“就算为了我,好吗?”玛利亚的眼睛告诉猪头。
猪头抽搐着嘴,吐出两个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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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uzumi 于 2008-4-28 08:5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