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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彼方的地平线姊妹篇——日出黑森林.

彼方的地平线姊妹篇——日出黑森林.

FROM XUNHU帝国图书馆 BY shengpkq

【中篇】【完结】【幻想小说】【彼方的地平线姊妹篇——日出黑森林】
既然那篇发出来了,那这篇也发了吧
将就看看吧

日出黑森林
深夜。
黑森林。
一双有着纯黑眸子的眼对准了天上的月,就那么注视着,静静的,注视着。
满月时的月格外的亮,清寒的月光缓缓的流动着,为万物披上了一层银纱。黑森林那原本狰狞的身躯在月光下,甚至显得有些妩媚。然而月光是寒冷的,没有太阳那恩泽万物的光热,只有凄冷,只有安静。
那双眼睛还在凝视着月,然而一股锐光却在那双瞳中聚集,竟然比月光还要寒!
眼睛的主人缓缓的站起身来,动作是那样的慢,似乎只是为了维持暗夜中黑森林里的那份恐怖的寂静。
但这寂静还是被打破了。不远处传来的盔甲碰撞声,现在已清晰可闻。
“来了么?”如若千年古井一般的,完全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虽然单调,却不可思议的悦耳动听。眼睛的主人说完这句话时,身体已完全站直了。在月光的照射下,他年轻俊秀的面孔清晰可见——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少年的身材高大,夜一般漆黑的头发下,有着一张英俊绝伦的面孔,可上面并无一丝表情。掸了掸黑袍上的草屑,少年缓步走向了声音的来源,步伐敏捷从容,如同夜间猎食的猛兽。


“奶奶的,竟然叫老子追到这种鬼地方!等老子抓住了他,定要将他生生剁了祭祖!”在根本就无法骑行的黑森林里,一队由人类武士组成的队伍迈着疲惫的步伐,艰难的在泥地里跋涉。一个提着巨大斩马刀的彪形大汉似乎是对此时的处境很是不满,在队伍中满口脏话的发着牢骚。
“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有发牢骚的精力还不如去想一想如何完成任务!”紧跟随着肌肉的运动抖动在大汉后面的一个提剑的中年人面色清冷的说着。在说话的同时,他脸上的两道刀痕随着肌肉的运动而抖动起来,似乎是在诉说着他的凶狠和强悍。
听了这话,本来就极其不满的大汉更加恼怒起来,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他的愤怒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你他奶奶的,老子就是要说,怎么,要管老子闲事?小心老子性子一起,一刀劈了你那个顽固的脑壳!”说着,他便提起斩马刀,威胁性的轻轻挥舞起来。不过他脚下前行的步子却一点也不慢。
“你敢!”面色清冷的男子也抽出了剑,凛然的寒光一闪而逝,竟是一柄吹毛即断的青锋宝剑。嗜血的剑凝起了一股戾气,剑光映在男子的脸上,那两道刀痕显得分外清晰。
“够了!!”一声断喝和从队伍前方传来,威严而不容反抗,“难道要在任务开始前死人么?你们俩都给我静一静!”
“……是,首领。”大汉乖乖的安静了下来。
“……哼。”随着“铿”的一声,中年男子反手将剑插入鞘中。然后这个队伍又陷入了无边的沉寂当中,只有时不时传来的盔甲的碰撞声,划破了黑森林沉寂的天空。


公纪元339年,一件惊天惨剧在西陆大国西凯颇发生——紧挨黑森林的边境城市桑挪于一夜间被完全摧毁 ,城中近万人无一幸存,整座城市好象同时经历了火灾、洪水、飓风、雷暴。偌大的城市中竟然没有一栋完好的房子,放眼望去,满目的断壁残垣,一片狼籍。人们在这座死城中只找到了一个还有半口气的活人,他的下半身被倒下的墙压碎了, 鲜血渗出来,在地上流成了一条小溪,可他却象不知疼痛一般的,失神的看着远方,同时嘴里不断的重复着:“魔鬼,来自地狱的魔鬼,毁灭,魔鬼,来自地狱的魔鬼,毁灭……”当人们用尽方法,终于使他恢复神智时,他望着黑森林,眼中透出的只有绝望:“多么俊美的少年,有着神一般的面孔,可却是一个活生生的魔鬼!他从手中放出闪电,眼中喷出烈火,他带来洪水、飓风……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一切,一切都完了,只有一个人。黑森林里来的魔鬼!只有一个人,完了…完了……”说完这些话以后,他的眼神就暗淡了下去,永远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消息传开后西凯颇举国震惊,国主格赏四十万请人除去魔鬼,因为他的军队中没有一个人敢于踏入黑森林。
四十万的赏金,即使在富足的诺帝斯,也足够一百户普通人家过上几辈子奢侈生活,可就是在这种重赏之下,也仍然无人敢于揭榜,毕竟只要看一看桑挪的样子就会明白,不管扔几条命进去也杀不掉这个魔鬼的。
为了人民的安定,国主的赏金不断提高直到赏金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一百万金币之后,才终于有了一队不知是真的勇敢到了不怕死,还是愚蠢到了以为金子可以换回命的雇佣兵同意进入黑森林,消灭魔鬼。


无尽的黑森林,在夜晚弥漫着无尽的萧杀之气。夜风盘旋着掠过枯槁的草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在数不尽的参天大树上,数百万吨重的树叶带着浓重的黑暗压了下来。在孤寂、寒冷、黑暗的森林中,唯一的光亮来自武士们手中的火把,不过这微弱的火光,却连数米外的树干都照不到。
“停!”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首领抬起了右手,所有人应声停下。首领的面前仍是一片黑暗,不过从黑暗中却传来了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惊人气息。
所有人都抽出了武器,将火把插入地面,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气息越来越强烈,每个人握着武器的手心都沁出了细小的汗滴。
死一般的沉默。
终于,气息停止了变化。浸透骨髓的凉意使每个人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所有人都从这气息中体验到了一种带着威严,安静却又疯狂的压力。


少年从黑暗中走出,带着杀意。那群武士看着他,全都楞住了,这样一个甚至可以用柔弱来形容的俊美少年竟可以发出如此的杀气,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绝对不可思议的。
“你们不该来。”依旧是古井不波的声音,却让那些武士听的又是一呆。
“你……你就是那个魔鬼?”终于,那个大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只是他刚刚只顾着发呆,倒把那番豪言壮语完全抛在了脑后。
“滚。”少年的话中透着冷漠,全然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要是在平时,这些话就足以激的这些野蛮人暴跳如雷了。可少年的话中带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威严与不屑,竟是硬生生将他们的情绪的压了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
“我明白了。不过对不起,你的头可是值一百万金币,只要做了你,我的兄弟们下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所以你必须得死!”说话一向简单明了的首领此时却罗嗦起来,半晌才冲着少年猛一挥手,大喝道:“上!”
“喝啊——!”那大汉不愧是这队雇佣兵中第一急先锋,向来好勇斗狠的他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吼着提起斩马刀,以他那巨大的身体不该有的敏捷和速度奔向了少年。
少年却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冲到面前,目光分外的寒。
就要接近少年的大汉竟被这道目光逼的脚下一滞,迟疑了一瞬后就改变了原来的打算,提刀长啸了一声之后便冲着少年所在的地方奋力跳起。身处半空中的大汉将斩马刀高举过顶,竟是要以自己的重量加上挥舞长刀的速度全力斩向少年!看着那柄巨刀撕扯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银光一闪之后突然消失在了空中,首领微笑了起来,那一手是大汉的绝学,从来没人能够接住这速度超越了声音的,凶霸绝伦的一刀。
看到那少年好像被吓呆了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站在自己的刀下,一丝嗜血的微笑正要掠上嘴角时,身处半空中的大汉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变轻了,然后四周景色翻转,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后背。(奶奶的,怎么回事?)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周围的一切就变黑了。
(是谁把火熄了?)这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念头。
少年重重的一脚踩在了大汉无头尸体的胸口上,浓腥的血从脖腔中喷涌而出,洒在了满是枯草的地面上,为原本单调的大地添上了一笔浓重的色彩。
所有人都呆滞的看着少年,刚才他只是用左手对着大汉一指,大汉就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少年的脚离开了大汉,然后随着远处猫头鹰的一声哀号,少年鬼魅一般的再次行动起来。


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少年转过身,看也不看满地的碎尸断剑残甲,再一次溶入了森林的黑暗中。
迈着一样从容敏捷的步伐,少年又走向了那个地方。那是黑森林中唯一可以看见月的地方——池幽蓝深邃的湖水。每当杀了人,少年总是到湖边不停的,疯狂的洗手洗脸,仿佛那里沾染了血污。
但当他今夜来到湖边时,他看到了,一片蓝色的月光。
湖中的女孩缓缓的浮出水面,那一头披肩的浅蓝长发映着月光,发出淡淡的光晕,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妩媚和娇柔。
少年就这样躲在黑暗里,安静的看着。他眼中那道锐利的光正在渐渐消失。
女孩走上了湖边,坐在一块大石上,轻轻的打理着那头海水般的蓝发。然后,她对着圆月,轻轻的唱了起来。

竟是一首殇歌!

幽怨的曲调在湖面上久久徘徊,少年早已波澜不起的心此时却有了一丝颤动,他的眼中,也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锐利。
他向前踏出一步,可却踩断了一根树枝。在断裂的响声中,少年惊慌的低头看看,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目光刚好扫到女孩姣好的身体,消失在了仍在荡漾的清波之中。
愣了一下后,少年走到了湖边,又开始不停的,疯狂的洗着,洗着并没有血污的手和脸。



为了一百万金币,已经有不下百人走进了黑森林。并且一如人们所料,没有一个活人走出来。更有甚者,一个小队才走到黑森林的入口,就变成了一堆碎肉。至此以后,就没有人再敢走进黑森林。好在并没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随着时间的流逝,桑挪被重建,关于黑森林的魔鬼也变成了一个传说,在大陆上不断流传。但没有人知道,阻止了这个魔鬼再次杀戮的人,竟是一个有着一头蓝发的水族女孩。

少年再一次出现在湖边,俯下身体,发疯般的清洗着自己的手和脸。而就在不久前,又一队雇佣兵被剿灭在了森林的入口处。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少年终于停止了他那疯狂的清洗。站直身体,放松手臂,将脸仰起,少年任凭夜风将他脸上的水带走。月光洒在了他的身上,还没来得及蒸发的小水珠映着寒月,发出点点亮光,在墨般的黑暗中,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闪亮。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天上的月盈如玉盘。
她还会出现么?少年心中暗想。自从见到那抹蓝色的月光后,他被孤寂与仇恨锁死的心便开始颤动。
纵身一跃,少年便跳上了湖边的一棵大树。随便挑了一根树杈,少年用最舒服的姿势坐了下去。然后他便开始凝视着月,只是静静的,凝视着。
不错,少年是爱着月的。月也确实如他一样,一样的清冷孤高。月是属于夜的,他也是,正如同他的名字——夜。


月已升至中天,发出的光依旧清寒。不过今天好像有点不同,映在湖面上的月影开始不住颤抖起来,犹如活物一般。
夜的眼中寒意骤然聚起,如利刃般扫过湖面。夜风诡异的停住了,四周的一切忽然失去了活力,连月光都凝聚起来,万物如同死一般沉寂。湖水中隐隐透出了一股不安的气息。
突然,那轮颤动的圆月破碎开来。在水花飞溅的瞬间,那蓝色的月光再一次出现在了夜的眼前。一时间夜有一种意乱神迷的感觉,他那颗被紧紧禁锢了多年的心,在那抹蓝色第二次出现时,重新有了跳动。

原来我也会心动么?夜苦笑着自嘲,一直以来,他的心都是死去的。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那样的冷酷、残忍,才能毫无顾忌的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若是心动,恐怕他早已因为无法承受而崩溃了。靠着掩藏自己生活的夜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宛如万年玄冰般冷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多么火热的心。
虽然心中山崩海啸,可夜还是安静的坐在树杈上,冷冷的观察。
对面那个女孩显然不是人类,她的手脚异常宽大,指间长有蹼,应是耳朵的地方长着鳍,肩膀,大腿两侧也是。遍布全身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着七彩的光,映在纯蓝的眼眸上,使双眼犹如大海一般深邃。不过,此时的那双眼下,正流淌着红色的泪滴。她受伤了!夜下意识的站起。

从水中跃出的女孩在空中捂住了双眼,然后便跌在了湖边的草坪上。就在她跌倒时,又有几个人从水中跳到了湖边的土地上。
武器的寒光让夜重新冷静下来。挺直身体,透过密叶的间隙,他冷冷的看着湖边,那几个像是武士的,显然是那个女孩同族的男性手中持着怪异的武器,包围了女孩。
“你到底把水月杖藏到哪去了?”那群“人”中的一个较为年长,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问道。
女孩只是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嘴唇发白,渗出血来,也不发一言。
“哼,眼睛瞎了还那么固执。算了,听好!”那人突然大声说道,“王的第二条命令,就算抢不回水月杖,也要除掉这个水族叛徒。”
高高举起手,那柄武器在月的照耀下,发出了邪异的光。“接受裁决吧!”武器劈空斩落。周围的人眼中都冒出了光,那种野兽见到垂死猎物时的光。
女孩依旧不动,只是她的手指深深的插到了地下。
真的看着她死么?
“叮!”随着一声尖利的金属鸣响,那柄武器飞旋着冲向天空,然后直坠入湖中,只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夜站在了女孩的面前,黑袍服帖的裹在身上,在重新吹起的晚风中,保持着不可思议的静止。扫了一眼所有的人,夜的目光更加冰寒。
捂着疼痛不止的手腕,被夜的目光扫到的领头人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它竟感到了只有在万年冰封的凛海里才能体验到的寒冷。退后了一步,他有些惊慌的看着夜那张好似面具的脸:“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你竟敢…。”可夜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压力让它下面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感到了面前的变故,女孩抬起头,用那双无神的血眼凝视着夜的背影,却仍旧不发一言。
“留下她,你们滚!”夜叙述着自己的目的,简单的语言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那些人沉默了,在它们的印象中,这是头一次有人敢如此的挑战他们的权威。作为水族最精英的勇士,它们自然而然的比其他战士多了一分倨傲。血液中的悍勇被激发了出来,压下了对夜的畏惧。
虽然水族并不适合陆战,可是就在他们的旁边,深邃的湖水正在月下泛着鳞光。一个怪异的冷笑浮上了领头人的面孔:“蓄!”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起把武器插到了地上,并同时摆起了一个奇特的手势。“疾!” 他话音刚落,湖水便剧烈抖动起来,然后,一团巨大的水球脱离了湖面,浮在半空中。“破!”水团应声破裂,化成了数十只水刃,夹带着戾风飞向了夜,似要将他切成碎片!
“蚍蜉撼树。”看着袭来的水刃,夜只是抬起了左手,那些水刃便陆续的停在了他的面前。“喝!”夜的左手用力一握,水刃就带着尖啸声急速旋转起来,然后,一条巨大的龙从水中诞生。狂吼一声,带着无比的威势,水龙冲向了那群人。
就在水龙即将把那些人撕扯成碎片时,它突然停在了领头人的面前,所有狂暴的力量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狰狞可怖的面部对准了领头人的脸。
领头人睁大眼睛面无人色的坐倒在地上,所有人都呆滞的看着那条龙。
“滚吧!”夜淡淡的说,他现在没有杀人的心情。
湖面上忽然多了一片片水花,每个人这时都只想着逃的更快,连仍旧插在地上的武器都不要了。
回过头,夜想看一看女孩的伤势,但只见女孩已经躺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站在这个女孩身边,夜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第一次失去了方向。
“恩……”随着一声轻轻的呻吟,蓝发女孩醒了过来,她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我果然还是瞎了么?女孩伤心的想。突然,她发现有些不对,眼部有些许清凉的感觉。用手一摸,竟是裹了一层清凉的药草!是谁给我上的药?怎么……记忆渐渐复苏,女孩回忆起了前一晚的事。是他,是他救了我么?为…为什么?摸索着站起身,女孩刚要迈步,一个冰冰冷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你要去哪?”
“呀!!!”女孩惊叫一声,跌跌撞撞的向后推去。忽然她的脚下拌到了什么东西,人向后一仰,就要摔在地上。一双手适时的伸了过来,接住了她。
“是…是你救了我,你是谁?”依靠敏锐的听觉,女孩认出这就是救了自己的人。
一阵沉默,夜决定不去掩饰自己的身份:“我叫夜,这里是黑森林”夜把女孩重新扶回原地坐好,“刚才追你的人已经被我赶走了,你的眼睛受了伤,不过,过几天就会好的。”
“真的?谢谢您……”听到自己的眼还有救,女孩有了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
“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夜只是把烤好的鱼塞到了女孩的手里。
“谢谢……”女孩把鱼送到了嘴边,可却没有吃下去,只是再次抬起头,呆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冰冷的沉默。
“你休息的地方。”饭后,夜把女孩带到了离湖边不远处的一个岩洞里。
女孩摸索着确认着她现在暂时的居所。岩洞里温暖干燥,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干草,岩壁上还倚了一摞简单的被褥。对于一个人类来说,这里还是一个不错的暂居地,可是……
“对不起…麻烦你了,不过…” 女孩手扶着岩壁,转过身来说道。
对面并没有反应。
“我想,我还是回湖边住好了。” 女孩凭感觉知道夜还在原地。
“为什么?这里很安全。”反倒是夜开始疑惑不解起来。
“我……不方便睡这里,我是……” 女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也有些绯红。
夜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怎么了?”
“我是……那个,水族人,我只能睡在水里……”女孩越发尴尬起来,手指绞在了一起,她深深的埋下了头。从小内向寡语的她,实在是不习惯被一个陌生人如此照顾。
“等我一下”恍然大捂的夜只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夜走到洞口与湖的中部,双臂侧举,两手的手掌心分别对准了湖水和洞口,然后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突然,奇怪的事发生了。刚平静下去不久的湖水剧烈的颤动起来,象是有什么巨兽在下面搅动一般。随着湖水的震颤,大地似乎也在抖动。没错!大地的确是在抖动!在这地震般的震动中,湖水和山洞中间的土地在“轰”的一声巨响中塌陷了下去,烟尘四起。湖水迅速沿着这新生成的沟渠漫了上来。不止这样,那山洞也在慢慢下移,当它停住时,湖水已浸满了半个山洞。
“咳……咳咳,这,这是怎么了?夜,夜!你在哪里?”被这阵异动吓的跌坐在水中的女孩焦急的呼唤着夜的名字。
“我在这。”夜走过去抓住了女孩向外探询的手。
“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女孩惊魂未定的问道。

“没什么。”夜对于女孩的无知有些心烦,“我只是把山洞和湖水接通,顺便把湖与外面那条河连接的通道封死了而已。”

天啊!就算是大祭司,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轻松的做到吧!女孩心中暗想。

正当女孩发愣的时候,夜凝起精神,浮在了水面上。随后他整了整已经湿透的衣物,便向洞外飘去。当夜飘到洞口的时候,他回过头冲着还在发呆的女孩丢下了一句话:“今晚好好休息,明早起来后去湖边找我。”然后他全然不顾女孩是否听到,飞起来离开了山洞。

坐在湖边的大树上,夜盯着即将落下的月,脑中满是蓝发女孩的笑容。“我……”夜嘟囔着把头低下楞了一会,然后重新抬起头来。这时,月亮洁白圆润的脸膀发生了变化,它慢慢变成了另一张脸,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一张一样洁白圆润的脸,一张有着蓝发女孩一样笑容的脸,一张…一张十岁小女孩的脸。
“!!!”在意识到这张脸的主人是谁的同时,夜的眼瞳骤然收缩起来,一幅幅场景从他的脑中高速掠过。突然,一幅场景停了下来,那个小女孩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不过那上面没有了笑容,却沾染了鲜血。
小女孩的脸上沾染了鲜血,豆粒大的泪珠在她的眼角旁滚动。极度的恐惧,震惊在那张脸上一览无余。“不要!!!!!!” 小女孩终于叫了起来。然后她突然捂住了嘴,转过身向后逃去。一只手出现在眼前,遮住了视线,当它放下时,小女孩的头离开了她的身体。那颗头飞旋着撞到了一个柜子,然后弹到了地上。柜子上的铜镜被震了下来,掉到了头的旁边。而那具无头尸体则向后翻倒。滚烫的血从脖腔中喷了出来,正对着视线。手又举了起来,遮挡鲜血。当它再次放下时,上面已满是鲜红。视线转动,正落在铜镜上面,镜子里有一张满是鲜血的脸,那是他自己的脸!
“!!!!!!!!!”当这一幕出现在他的脑中时,夜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似乎是要撕破胸膛跳出来。然后它的速度渐渐减慢,最后终于不再跳动。这时,已经恢复成那个有着面具一般的脸的夜,看了一眼月落的方向,跳下了大树。

黎明到来了。

当东方第一丝光线刺破黑森林夜晚那恐怖的阴霾,宣告着温暖和光明将要统治这里的时候,所有夜晚的臣民都隐藏起了自己的行踪,潜伏起来等待着黑暗再次接手管理。可是再强的光明下也有着影子的存在。黑森林里也有着阳光到达不了的地方,那里也是夜行动物在白天仅有的几处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那里也是夜喜欢的地方,它可以带给他白日里难觅的那份孤寂的寒冷。可今天他没有去,湖边山洞里的女孩成了牵住他脚步的锁链,让他不由自主的向着那里迈步。
没有了树叶遮蔽的湖边,阳光格外的强。在第一缕阳光到来时就清醒了的女孩顺着水道,游到了湖里。当她把头从湖水里抬起时,就闻到了烤鱼的清香。
“夜,是你吗?”女孩喊了一声,可岸上并没有回答。“夜……不在么?”正当她犹豫着是否上岸时,岸上有了回应:“过来吧。”
女孩应了一声,向岸边游去。那头蓝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如天空一样纯净透明。
摸索着上了岸的女孩被夜扶过去坐下。
夜给她换了药草,随后便站了起来,整了整披风。

听到响动的女孩急切的问道:“夜,你去哪?”得到的回答是:“鱼,自己烤着吃,我有事,晚上再来”然后是一阵沙沙声,夜离开了。

独自留在岸边的女孩就那么失神的坐着。慢慢的,一丝无奈的苦笑浮现在她的嘴角。多少年了,她一直处在孤单寂寞中。一旦王离开了宫殿,那些使女男仆都不愿接近她,事实上每个人都在疏远她,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一直都是,她心想,然后摸索着把刨好的鱼拿过来,扔进嘴里吃掉。水族是不需要吃烤鱼的,夜还不知道。

黑森林的一角,漆黑如夜。
夜蜷缩着双腿坐在一棵巨木下,全身拼命的发抖。本来以为随着桑挪的毁灭而被埋葬了的记忆,这时不停的回旋在他脑中。夜极力的压制自己,不让伴随着记忆而来的狂怒控制自己。否则的话,他会一口气毁了这里,他唯一的家。
直到黑夜再次到来时,夜才勉强抑制住了颤抖。
踏在腐烂的落叶上,夜游灵一般的行走在森林中。四周一片寂静,在夜晚活动的生灵都在逃避他。轻悠的歌声从远方传来,由于距离而略显模糊,可在夜的耳中,这声音与仙乐无异。夜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黑森林的密叶无法阻止他的目光,在他头顶的天空上,月圆依旧。原本空阔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目标,一个不由自主的微笑在他的脸上荡开。然后他转过身,向着歌声飘来的方向,疾步而行。
月光下,女孩一如她们初次相遇时,坐在湖心的大石上,浅吟轻唱。夜无声的坐在岸边,倾听着。晚风停息了,月华如水般倾泻下来,周遭的一切都笼在一片若有若无的奶白光晕中。湖中有了轻微的波动,水中的精灵聚集起来,浮上水面,围在女孩的身边。它们身上的磷光,湖中的波光交映成辉,反射出七彩的光。映在湖边点点浮动的光斑,突然漂浮了起来。是妖精,几乎从不在夜晚出现的树木的精魂,扇动着他们小小的翅膀,向着湖心飞去。各种生物渐渐围到了湖边,甚至其中在平时是天敌的,现在也只是安静的靠在一起,倾心聆听。甚至连草木花虫,也似在聆听。
夜迷醉的听着,看着。这仙境一般的情景,出现在黑森林中,他并不觉得不妥,只是因为那女孩在歌唱。她唱的不再是那首殇歌,而是用一种古老语言写就的乐曲。奇怪的是,夜竟然可以听懂。歌中那个为了追寻光明而自愿献出生命的水族之神,渐渐的浮现在夜的眼前。
深蓝的水啊,不停的流淌,你要流向何方?彼岸的人啊,你们可曾听见,我为你们唱起的那首歌?
澄清的水啊,安静的等待,你在守候什么?深渊的人啊,你们可曾听见,我为你们轻吟的那首歌?
凝结的水啊,寂寞的仰望,你想证明什么?天上的人啊,你们可曾听见,我为你们咏颂的那首歌。
深蓝的倒三角,刻下我的哀伤。最爱的人啊,就让我用泪水洗净,你们的愁苦与悲伤。为何诞生,为何归去?为何欢乐,为何悲伤?最爱的人啊,就让我用心来承担,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悲伤。
最爱的人啊,你们可曾听见,可曾听见这首歌?再次唱起曾经的誓言,不离不弃,直到永远。让流水相伴,让静水守护,让坚冰证明,让水之魂书写永恒。最爱的人啊,请聆听这不变的约定,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淡淡的旋律飘散在空中,歌声结束了,夜也从那个古老的故事中清醒了过来。
随后他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那首歌中蕴涵着强大的魔力,甚至可以吸引妖精聚集,那么她本来也是一个拥有力量,强大力量的人,就象他自己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有力量却不保护自己,任人欺凌!!!)原本已经淡去的记忆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原本已经冷却的心,再一次沸腾。
黄色的牙齿…带血的皮鞭…带着腥臭的浓痰……
嘲笑…讥笑…狂笑……
……微笑……
冰冷的气息在夜的周围凝聚,原本待在湖边的动物们没命的四下奔逃,在湖中飘舞的妖精们也瞬间失去了踪影。
湖中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包着草药的脸转向了夜的方向。
夜踏上水面,一步一步走到女孩的身边,问道:“你,为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女孩的意料之外,她低下头,好半天之后才勉强说道:“对啊……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水月可,我……”
“不是说这个!”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夜用几乎是怒吼的声音打断了可的话,“你,也有力量,很强的力量。为什么不杀死他们,为什么甘愿受伤?”
不明不白的问题,但似乎是心有灵犀,女孩理解了夜的意思。
“我……不想伤害别人。”
“那就任由他们伤害你,践踏你,折磨你,侮辱你,玩弄你!不反抗,就这样一辈子!”夜几近疯狂的咆哮着,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冰封的心,在滴着滚烫的血。
“我……”可还想说什么,可自湖中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转瞬便化做密集的雨水再次降下,雨幕之中,隐隐约约多了几个身影。
“还敢再来!”夜无名的愤怒瞬间到达了顶点,不过与刚才不同,这次,他有了发泄的对象。
坐在一边的水月可一下子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拉住了夜的衣服。
“求求你,别伤害他们。”
夜无语,一双漂亮的黑瞳凝视着对面的人影,自他身上发出的气势越来越强,刚刚平静下来的湖水开始颤栗起来,抖出了一道道恐惧的波纹。
沉默,又是沉默。
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对面的人,一个清越的声音划过湖面:“年轻人,请把她交给我,她应该回到她该回的地方。”
没有回答,只是一股混合着杀意的疯狂气息突然自湖中心扩散。
并非人类可以抵抗的气息,来自于另外一个层次的威压,就象是被蛇盯上的青蛙,刚刚在对面说话的人颤抖着说:“……你不是人类,不过不管你是什么,如果你要保护她,就要面临水族的制裁。”
“我的话,不会说三遍。滚,或是死。”依旧是平板的声音,听起来却象是末日的嘶吼,夜说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水月可,却发现她跌坐在那里,呼吸急促。
了解到自己的失误的夜侧移一步,挡在了水月可的面前,用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对不起。”
刚刚说完,就有另外一个声音,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对面的岸上传来。
“……可。”
原本坐在地上的水月可突然站了起来,抓住夜的肩膀,力道之大甚至让夜皱起了眉头。
“暗月之女,你还不知道吧。”最初说话的人这时再一次开口:“乌尔这个叛徒是你的祖父。如果你不想他死,就过来。”
背后的水月可的气息突然乱了,她挣扎着想往前走,夜毫不犹豫的挡住了她。
“过去,你会死。”
“不,让我死!让我来交换他!我……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亲人,我不要他死。”
夜叹气,转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也绝不放手。疯狂的气息此时也消失了,对面的人看好戏一般的站在那里。
“让我走,让我走!”怀中的女孩开始狂乱起来,一道金光闪过,一支黄金制成的法杖出现在她的手中,“让开!”
夜仍然没有放手,代表着那文凯尔的深蓝倒三角出现在杖的前端,四周的水元素开始疯狂的汇集起来。
“让开!!!!”
一枚冰枪凭空出现,贯穿了夜的胸膛。
那双手,依旧坚实的拥着她,没有放开。
对面传来了冷酷的笑声,“对了,对了,过来,快过来。”那人笑着说。
“…………不!!”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水月可倒退一步,脱开了夜的双手,“不是这样的,不是!”说罢,她掉转法杖,就要向自己的心脏刺下!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杖。
原本应该死去的夜抓住了杖,轻轻的将它从水月可的手中拿下,然后说道:“相信我。”完全不象是受到致命伤的样子。
夜转过身,一把将插在胸口的冰枪拔了下来,丢在地上,伤口处红光一闪即没,随后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什么!”没有来得及更多惊讶了,夜的双眼中同样闪出了红色的光芒。
神雷天降。
只是一瞬间,无数落雷交织成了密集的电网,完全罩住了对岸的十三个身影,如同来到了地狱般惨叫声响起,却只有十二个人的。
“你……怎么可能!!!”那人嚎叫着说。
雷光很快便消失了,惨叫声渐渐的弱了下去。夜走过来,抱起了水月可。女孩用颤抖的手摸向他的胸口,却只感到了完整的肌肤和破碎的衣服。
没有伤,一点也没有。
夜把水月可抱到岸上,放在那个唯一没有受伤,被可称为老师的人的身边
“滚,否则,我会让水族在这个世上消失。”
“怪物,你这个死不了的怪物,别,别过来!”那个水族失魂落魄的跳入水中,连同那其他人一起逃跑。
水月可拼命的握住了老师的手。
“可……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老师无力的说道,这个苍老的水族的脸上遍布着白色的伤痕,可颤抖的抚摸着,泣不成声。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会治好您……”
“不……没用了……他们下了毒,治不好的。”说着,老水族从腰间取出一串珊瑚项链。“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拿着它,好好活下去。”
水月可拼命的传过身,面对着夜,“夜!你可以……”
“没办法,我帮不了他。”夜的声音,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平板。
“可……你的眼睛。”
“没关系,马上就会好的,马上会好的……”
“那就好……年轻人,谢谢你照顾我的孙女。”现在,就让我用这把老骨头,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
“对不起……可……永别了。”
老师跃入水中。可跪在岸边,默默哭泣。夜静静的站着,陪着她。
天空中,月圆依旧。

哭了很久很久,哭得没有力气,哭到无泪可流。夜一直守在女孩的身边,看到她停止流泪,他便默默的扶起她,把她带到湖上的大石上。
久久,久久,久到令我麻木,我们坐在一起,沉默着。
“你知道吗,我是被诅咒的魔女……”水月可突然说到,不断的说不断的说,说她的过去,说她的童年,老师,王和懵懂而又痛苦的…………初恋。
夜安静的听着,从头到尾。
那一刹那,他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因为这个女孩而心动。苦涩,伤痛,辛酸,疯狂……过去的一切再一次涌上心中,不过此时却只有一片平静。
原来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因此才会相互吸引。
“我,不应该有过去,更不该有未来。”终于,水月可说完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是一个诅咒。”完全没有预兆的,夜开始了自己的诉说。
他的降生,就在黑森林边的树丛中的一个巨蛋里。刚出生的他,只有丑陋的面孔和畸形的身材,偏偏他又本能的明白,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应该更加强大的。但是,一个先于他出生的人——他的哥哥,夺去了他的一切。
然后,他看到了微微张开着的一张胡子拉碴大嘴,和里面一副让人恶心的黄牙。那嘴唇蠕动着吐出两个字:“过来。”
这是他一生中听道的第一个词。
降生不过一个小时,他就被一个贩卖奴隶的商队抓走,然后毫无悬念的,被买到桑挪,成为了最低贱的奴隶。
然后过了三年。
最痛苦,最黑暗的三年。
因为那副面容,他被所有的人讨厌,因为那种畸形的身材,让他什么活都没有办法干好。
终于,连买下他的镇长都在后悔,于是他便由奴隶沦落成为可以供所有人发泄的沙包。
几乎是必然的,那件事情发生了:因为生意失败而喝醉了酒的镇长的大儿子,将怒气化为一顿**般的毒打,让他的左臂骨折,右眼破碎。
但是第二天,在忍受了一夜的痛苦之后,他完全恢复了正常,不仅是左臂,连眼睛都长好了。
很快,大家就发现了这一点。
他是一个打不破的沙包,玩不坏的玩具。
最开始,人们还在试探,试探他能承受的极限。先是骨头的折断,然后是粉碎,然后是切除肢体,然后是火烧,然后是毒………………
最后,还是在镇长大儿子的一次失手之后人们才发现,连打烂他的脑袋他都可以复活过来。
其实他早知道了。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死去,在他最痛苦的时光,他也曾试过自杀。用刀刺入胸口,从山崖上跳下,甚至点火自焚,可除了痛苦,什么也没得到。
镇长甚至摆出了一个牌子——随便你怎么虐待,一小时十铜币。
“至少得把买他的钱挣回来。”镇长对自己这个点子洋洋自得,为此,从挂上牌子的那一天起,镇长连饭都没有再给过他。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他有一个绝顶聪明的脑袋。
半夜时分偷偷进到镇长的书房,读那些从没有人碰过的书,只一个星期,他就记住了所有书的内容。
但还是没有用。知识并没有改变他。连水桶都拎不起来的手,走起路都会疼的脚,永远直不起来的腰,决定了他在众人的眼里永远都是个废物。
人们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厌弃的,面对他的表情永远都是丑陋的。
只有一次,只有一次,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冲他笑过。
“哥哥,你为什么绑在这里,我放你下来好不好。”
不因为他的丑陋而厌弃他,这还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虽然那个小女孩马上就被他的母亲抱走了,但那个笑容已经深深的引在了他的心里。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缕阳光。
这阳光让已经自暴自弃的他找回了“人”的感觉。于是他静静的忍耐着痛苦,等待着机会。
终于在三年后,一个旅行魔法师到达了这个小镇。
“魔法的基本是元素和精神,由精神构筑与元素交流的通道,借此引发魔法的力量。”应镇长的邀请,魔法师为小镇里的人讲述魔法的基本原理。
当然,魔法师也听说了不死的丑陋鬼这件事,对此很感兴趣的魔法师足足研究了他三天。
结果他和其他人一样迷惑。
出于好奇,他教给了他一个魔法。
基本中的基本,照明术。
却自此为他打开了通向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至今我还不明白,这力量到底来源于什么地方。”夜有些迷茫的说。

照明术,一个小小的光球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么快就学会了?只念一遍咒语就有效果?不可能啊……”
这是这个魔法师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光球瞬间爆发了,高温将以他为中心十臂范围内的一切化为了飞灰。巨大的**声惊醒了整个小镇。
人们纷纷走出门外,却看到了他真正的姿态。
“从现在起,我叫夜”
如同天神一般完美的人,如同魔鬼一般的杀戮。
皓月当空。
一夜之间,桑挪化为废墟。

“我毁了它,一个城镇,所有人,包括那个女孩,我曾发誓要报答的人。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结束。”那女孩的笑再一次浮现在脑海,夜的心中一阵刺痛,“本来我是要去找哥哥,了结这一切,可现在,我却不知要做什么,就一直呆在这,直到,遇到了你。”
“遇到我?”
“对,我一直以为,我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毁灭,直到我遇到你,那个夜晚,你坐在这石头上唱歌。我看到了你,头一次,心中没有毁灭的欲望,头一次,安静地睡着。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害怕,但又期待这种感觉,直到你再次出现,我才明白,原来我们都是被命运诅咒的人,承受了太多的不公,所以在看到相似的身影时,才会互相安慰,你同我,是一样的。”
“夜……”
“恩?”
“虽然只认识了你一天,但是夜,我感觉似乎从出生起,就已经和你相识。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谢谢您,那文凯尔。”
“那文凯尔?他是谁。”
“他是赠福与我们水族的神,也是亲情与爱的守护者。所以在水族中,如果抛弃了亲人,一就会因诅咒而亡,如果守护了亲人,他就会一生幸福。”
“我……不信这世上有神。命运,只让有力量的人掌握。”
“嗯……也许吧。”
“可……”
“什么?”
“可以再唱一次那首歌吗?以前你在这里唱过的那一首。”
夜静静的坐在大石上,和可背靠着背,心中一片安宁。
歌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带着两个人的思绪,在夜空下静静回荡。
歌声止息时,夜已经收起了自己的衣裳,同月携手而去,天,已经快亮了。
晨风中,夜再一次开口。
“可……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复仇。”
“复仇?向谁?为什么?”
“为了这么多年的不公,为了你的痛苦。我有这种力量,只要你想,哪怕毁掉整个水族也可以。”
“不,不要。”
“为什么?”
“因为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我已经有太多别离的痛苦,不愿再看到它在别人身上重演。我的痛苦,一个人承担就好。”
“是吗……天亮了,我去弄些吃的。”
“我等你。”


以后的日子就简单多了,可给夜讲一讲故事,陪着夜看月亮。夜则照着可的生活,并治疗着她的眼睛。
一个星期后的早上。
“这是……”从无梦的酣眠中醒来的可突然发现自己的双眼似乎可以看见光芒了。“我能看见了!夜……夜,你在那?”可发现昨晚还陪着自己的夜不见了。一旁的草地上,一个小小的匣子旁边,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那是用冰写的字:
请原谅我的突然离去。你的眼,应该已经恢复了吧。照顾好自己。那天我们谈过之后,我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一切了结,不管结局是什么。我会去找我的哥哥,若在这之后我还能存在,我会来找你的。
坐在地上,可失神的望着天空。在那里,太阳才刚刚升起。
黑森林的出口处,夜望着太阳:“温暖的感觉也不错吗。”
然后,他冲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开始了自己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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